刘江华：将军百战，故人长绝

来源：网易发布时间：2025-08-21 浏览次数：96

编者按

由中共湖南省委宣传部、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宣传部、中共甘肃省委宣传部、湖南广播影视集团（湖南广播电视台）出品，湖南金鹰纪实传媒有限公司（湖南金鹰纪实频道）摄制，湖南省广播电视局、长沙市文化旅游广电局、中共哈密市委宣传部、中共湘阴县委、中共长沙市雨花区委等单位联合出品的大型历史人文纪录片《左宗棠收复新疆》自8月4日播出以来，持续引发社会各界的热烈反响与广泛讨论。近日，《孤勇：左宗棠新传》作者刘江华撰写题为“将军百战，故人长绝——纪录片《左宗棠收复新疆》观感”的评论文章。该文结合《左宗棠收复新疆》第二集《大战前夕》（上）里，提到左宗棠在筹备用兵新疆过程中面临的困难，包括政敌攻讦、谤声四起、饷银无着、军粮采集和转运困难，以及家人离世等。作者曾对左宗棠收复新疆前后究竟有多少位亲人和故友离世做了梳理。从中，我们可以深刻体会到左宗棠为收复新疆而做出的巨大牺牲，为读者观看《左宗棠收复新疆》纪录片作有益补充。

现将全文刊发如下：

《孤勇：左宗棠新传》作者刘江华

大型历史人文纪录片《左宗棠收复新疆》正在热播。《左宗棠收复新疆》第二集《大战前夕》（上）里，提到左宗棠在筹备用兵新疆过程中面临的困难，包括政敌攻讦、谤声四起、饷银无着、军粮采集和转运困难，以及家人离世等等。

纪录片对左宗棠西征所面临的困难作了准确而全面的分析。而这短短几句话的背后，是左宗棠巨大的伤痛。我曾对左宗棠收复新疆前后究竟有多少位亲人和故友离世做了梳理。从中，我们可以深刻体会到左宗棠为收复新疆而做出的巨大牺牲，为读者观看《左宗棠收复新疆》纪录片作有益补充。

左宗棠半生戎马，自1860年9月带兵赴江西作战后，直到1866年4月，家人才由湖南来到福建，与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团聚。这年10月，清廷下旨，任命左宗棠为陕甘总督。陕甘总督府驻节甘肃兰州。如此一来，左宗棠须进兵西北。团聚刚刚半年的左宗棠一家，再次面临分别。

1867年正月，左宗棠在武汉与家人作别，挥师北上、西进。谁承想，这一别，竟是与妻子周诒端的永诀。1870年春天，正指挥大军在金积堡一带同马化隆等鏖战的左宗棠接到儿子们的来信，得知妻子已于3月3日病逝，年仅59岁。刚处理完爱将刘松山的丧事，又获悉爱妻病逝的消息。这个春天，对左宗棠来说，无疑是黑色的。

熟悉左宗棠的观众肯定知道，左宗棠35岁时才有了长子左孝威。这在当时，可谓老来得子。也因此，他对孝威既钟爱有加，又寄予厚望。在给好友胡林翼的信中，他曾说：“吾有子三人，大者最佳，吾绝爱之。“1871年，孝威从湖南老家千里迢迢来到西北看望左宗棠。当时，左宗棠为规取河州正驻扎安定（今甘肃定西），孝威也跟着住在军营。一次，因所拟奏稿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左宗棠严厉批评了孝威。未料，孝威心中愧惧，因此触发了吐血之症。加上营帐漏风受寒，又得了咳嗽。

1872年3月，孝威辞别父亲回湖南老家。儿子带着病体南返，老父左宗棠心中实在牵挂。孝威3月从甘肃起程，5月到家。翻检《左宗棠全集》，这两个月，左宗棠就给孝威写了 6 封信，其中只有 3 封是接到孝威信后作出的回复———也就是说，不管是否收到孝威的复信，左宗棠基本上是半个月给孝威写一次信。此时河州战役刚刚结束，西宁战役和肃州战役鏖战正酣。戎马倥偬之际，左宗棠十分牵挂孝威的身体，他曾对好友刘典说，“大儿归后，患病甚剧，每一念及，如闻呻吟之声”。

为给孝威治病，左宗棠不停地从甘肃托人给两千里之外的孝威带回老橘树皮等治咳嗽的药材，以及燕窝、肉桂、阿胶、山漆、人参等补品。甚至，他表示要不嗜杀来为孝威祈福，“我之爱惜尔，以爱民不嗜杀为要”。尽管如此，孝威还是于1873年9月5日病逝。获悉消息的左宗棠悲痛万分，在给好友沈应奎的信中，一向自信的他罕见地心灰意冷，“弟近来万念早灰，所虑者国事，所忧者晚节而已”。

祸不单行。也就在孝威患病期间，左宗棠接到家书，得知二女儿左孝琪于1873年3月去世。也就是说，这年从3月到9月，半年之间，左宗棠痛失一子一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年届60的他来说，无疑是锥心之痛。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用兵陕甘和筹备收复新疆期间，左宗棠也频频遭遇“故人长绝”之痛：亲人方面，1870年，妻子和四女儿去世；1872年，二哥和侄子去世；1873年，二女儿和大儿子去世。故友方面，曾国藩之外，还有多年来鼎力支持自己的学生周开锡等。部将方面，有刘松山、傅先宗、徐文秀等等……尤其是孝威之死，更是给左宗棠沉重打击，使得他一度无心工作。直到1874年，丧子之痛依然没有从左宗棠心头消逝。

1873年到1875年，清廷正进行海防和塞防争论、确定西征新疆主帅人选。而这一阶段对于左宗棠而言，其实是痛苦的时光、是一个不断抉择的过程——在忍受丧妻、丧女、丧子之痛的同时，他以为国输忠的气度，操劳出关将士的粮草、兵饷，应对陕甘善后的千头万绪。在内心早就想辞官归隐的同时，他以不唯上、只唯实的气度，上折参乌鲁木齐提督成禄、阻止宁夏将军穆图善出关、不顾朝廷催促两度推迟金顺出关、不顾5年交情反对袁保恒在肃州设立粮台，为天下事得罪了天下人。最终，他以64岁高龄，“引边荒艰巨为己任”，出任用兵新疆统帅，被当时署两江总督刘坤一赞为“任天下之至重，处天下之至难”。

此外，根据笔者的统计，自1860年开始带兵赴江西与太平军作战始，到1885年病逝福州，26年间，左宗棠再也没有在湖南老家过过一个春节。甚至，再也没有一次全家人欢聚一堂的春节。左宗棠去世后，福州将军穆图善、闽浙总督杨昌濬在奏疏中告诉朝廷，左宗棠遗折“无片言及其家事”。